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泉州: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

时间:2023-12-25 13:49:38

伴着久违的阳光上路,令人感动的是,嘟嘟奶奶居然像妈妈一样特意煮四只蛋为我和狸猫送行。将心比心,一路后悔想送嘟嘟一支笔未实行。

出潭头,到金峰镇调了调刹车器,一聊,老板阿强与我同龄,居然在登封待过三年,他乡遇老乡,江湖像鱼缸。金峰是冰心老家,一片冰心在玉壶,玉壶之外作坊林立,街道门店灰头土脸。一路风尘仆仆,每过两三里地就有一座碑,上书“南无阿弥陀佛”,自来福建似乎一直如此。向路边大爷请教,原来是僧人们的功德,作用类似交通警示中的“事故多发路段,请小心驾驶”,在路边说明这里容易出车祸,在河边说明常有人溺水,既能提醒活人防范危险,又能警告死人安抚亡魂。南无阿弥陀,我即我的佛。

佛不欺心,见我胆敢不敬,聊表惩戒,“噗嗤”爆胎了。前不着村,后不挨店,夕阳西下,爆胎人在天涯。没办法,只能自己动手,抻抻脸,从附近工地借来一盆水,拆轮,扒胎,找漏,磨皮,涂胶,贴补丁,搞定。

牛宅村下坡到海口镇,沿海的路像沿海道路的设计者一样任性,拐弯也不打声招呼,我和狸猫一头扎进坑里。从坑底出来,买个冰淇淋复盘一下我们到底是从哪儿把省道跟丢的,冰淇淋吃完也没头绪,于是我们又尝了尝镇上特色的光饼夹。既丢之,则住之,投宿海城旅社。老板看面相不像好人,老板娘估计XXX不和谐,对人只愿露出鼻孔,说话也靠鼻子,倒是这俩物种的爹,像别人家的爹,待人和蔼可亲。

海口镇是林则徐祖籍。海口出海是平潭,平潭过海是XX,所以平潭是大陆最有XX风情的地方。据说平潭闽越古风浓厚,中国唯一的渔业民族——越族原驻点就在岛上。老规矩,狸猫对这不感冒,只有吃能激发她的狂野,蚵仔煎、鱼丸、咸米时、油羹、茹粉结、海鲜,谁都跑不了,我的偶像是金鲟。可惜林芝桃花不等人,只能割爱。

远远看见有户人家金光闪闪,冲过来才看清是门头上爬满了花,光耀门楣。我一度以为是福建特色的凌霄,一查,才知道这叫炮仗花。

往前,满院春光门庭紧锁,院里的炮仗花红杏出墙,半壁华帘半壁风,一地落花像点过的炮仗。

一辆小车应声停下,车里拱出一个胖子,非要采花献给副驾的老娘们儿,还要拈花笑,两排黄牙镶满无耻。我质问“大叔你的素质哪里去了”,估计是听不懂普通话,呲着牙强行拽花而去,感觉就像一个水灵的小姑娘不让亲你非要亲,临走还给人留下一脸口水。

误入百花深处,忘了身在何乡。沿海公路百转千回,导航被绕得晕头转向,手机如果有嘴,估计都得吐。特意绕道渔溪镇,听名字像大渔镇一样浪漫。镇西北黄檗山上有座万福寺,一路到处招摇。此山古代盛产黄檗木,莆田人正干从“OLD SIX FATHER”慧能那里学法归来,路过黄檗山,想起老六“遇苦即止”的谜语,不知哪条逻辑搭错线,顿悟“黄檗味苦”,于是随遇而安,建了黄檗寺。我的意思是,万一他当初遇见的是药铺呢?总之就是沧海桑田,黄檗寺后来毁于倭寇之乱,一个叫中天的和尚犯了牛劲,千里迢迢跑到北京,求隆庆皇帝重批营业执照,8年都没等来工商复审,死在京城。他的徒孙又搞了6年,总算托关系拿到经营许可证,并改商标叫“万福禅寺”,一直沿用至今。1928年,寺被山洪冲垮;1949年又遭火灾,千年古刹付之一炬。

到渔溪镇,屁,连浪漫的毛都没见着,只有XXX光天化日的浪,乱七八糟的巷子塞满乱七八糟的小吃。午饭时,邻桌大姐居然喊李小猫阿姨,来而不往非礼也,我以“大妈”回敬。

忽然想起,前两天路过江田,有家饭店挂牌上写着“没吃饭,不准停车”。

当时我内急,想借厕所用用。刚把车支稳,老板娘就过来盘问:“吃饭了吗你就停车?”我说“吃过了”,老板娘说:“哦,那你停吧。”以上场景,纯属意淫。只是无端记起这块招牌,觉得好笑,忍不住演绎一番,以证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以及林子大了啥鸟都有。

离开渔溪,奇花异果如影随形,沿途风情从青瓦飞檐变成西洋小楼,家家户户门庭紧闭,不知道我国人民都上哪儿去了,只剩果子在看家。

被春风和轮回遗忘的桔子。

隔三差五把头伸进人家篱笆,瓜田李下的,我的腿能不能保,全凭自觉。所以基本可以断定:当年柳下惠坐怀不乱,未必因为修养或者荷尔蒙分泌不旺盛啥的,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外力因素在。

在324国道上走马观花,顺便兼职马路吸尘器,如果不是车牌从“闽A”切换成“闽B”,完全看不出莆田与福州有啥界限。飞车而来,倏忽即去,驮着满天晚霞穿越华灯初上的城市,南少林惊鸿一瞥,青瓦白梁的牌楼格调不凡,牌楼下车流堵了二里地。投宿赤溪老街深巷旅馆。夜市熙熙攘攘,一棵榕树在街口恭候多时,垂垂老矣,胡子蓄了一大把,搞得大家像应运而生的虱子。

告别莆田,沿途风物和风尘对我穷追不舍,一想到林芝桃花都开好了,等不到我,一会儿谢一瓣一会儿谢一瓣,看花的人望眼欲穿,赶路赶路赶路赶路,日行上百公里。早餐吃的锅贴可能含有“入城迷”成分,凡入城则必迷,郊尾迷,惠安迷,泉州迷,五迷三道。活生生的国道一进城就纠缠不清,好比XX中的女人,想要又不直说,不说怎么知道想要,让人如坠云里雾里,心思基本靠猜,道路基本靠蒙,猜对了两情相悦,蒙不对,只能开导航。

令人欣慰的是,小捷为转移我注意力,早不爆胎晚不爆胎,每过两天,下午四点,一到下坡,势必要爆一爆,而且屡爆不爽。难能可贵的是,只要爆胎,坡底必有修车摊等候,仿佛一切都是定数。今天更过分,小捷爆胎爆得天翻地覆,肠子爆了一地,内胎外胎都从钢圈脱落,推又推不动,只能在地上跐,就像小孩子怕打针去诊所得生拉硬拽。

到泉州,偏偏赶上道路改造,界桩全被拔走,连脚下是不是国道都不确定。迷路难免上火,上帝感同身受,特意安排枇杷给我去火。本该孟夏成熟的果子在福建初春就上市了,枇杷园铺天盖地,卖枇杷的蹲在路口,枇杷果大蒂新,黄灿灿,水灵灵,一看就不好吃,寡淡。

福建跟XX一样,似乎很喜欢洛阳这个IP。到洛阳镇太阳昏昏沉沉,洛阳江波澜不惊,洛阳桥萎靡不振,我从洛阳来,不知洛阳事。洛阳桥是蔡襄主持修造,他和蔡京都是莆田仙游人,俩人算堂兄弟,同乡同宗同朝,一个青史留名,一个遗臭万年。据说桥下自古盛产大蚝,直径两三寸,重有三四两,蚝之大,一口吃不下。分析人士称,因为洛阳江与海水咸淡混流,所以生蚝肥硕鲜美;历史学告诉我们:呸,都是养的,因为蚝生长速度快、外壳附着力强,能把桥基和桥墩牢固地黏结成一个整体,所以才造就了我国劳动人民首创的“种蚝固基法”。

离开洛阳镇,照例被沿海公路坑得晕头转向,不知怎么就钻进人家小区,迷失在一片工地。天眼看要黑,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,连导航都罢工,多亏一只野狗仗义,管你是谁见人就咬,吓得我和李小猫抱起单车就要跳栅栏,不知咋地懵圈,醒来已在田安大桥。承蒙一位同样迷路的老兄指路,终于与324劫后重逢。抱紧国道大腿生死相随,一路坑坑洼洼,不是在修路,就是在养护。到紫帽镇,天黑加上扬尘,伸手不见五指,投宿泉南旅馆。

紫帽镇因境内紫帽山得名。天亮,一睹小镇真容,深感紫帽名不副实,应该改名绿帽才对。因为道路施工,到处妖雾弥漫,这种空气,就算有人当面给你戴绿帽子都看不见。

泉州,听名字山清水秀的地方,到实地却是经济挂帅的地方,人们拼经济拼红了眼,红尘万丈只剩下尘。泉州是闽南起源,港口和海外贸易自古著称,老子坐雕、开元寺、洛阳桥、安平桥天下闻名,俞大猷、洪承畴、郑成功、施琅、李光地还有我欣赏的李贽都是泉州人,按理光芒万丈,实际浮尘游荡,因为沿途都是工厂、作坊还有赶着投胎的卡车司机。紫帽镇都是灰,磁灶镇都是陶瓷,官桥镇都是石材,水头镇都是拉石材的卡车。别处的灰尘以粒计,这里的灰尘恐怕得以滴算,滴尘之脏,当涌泉洗涮,泉州没看到泉也就算了,可惜一路走来,连水也是脏的,流污乱排,淤泥发臭。还有山,不知采石还是挖土,森林被挖得坑坑洼洼,像瘌痢头。南国春来早,春天到这儿恐怕得打退堂鼓,因为灰尘遮天蔽日都不知道把春光安排给谁。

水头镇走到头也没看见水,蓦然迎来小盈岭二号桥,上桥就是厦门界。同一座桥,两个天地,身后乌烟瘴气,眼前清爽美丽。作为见面礼,李小猫的车半小时内两度爆胎——小永不比小捷,不爆则已,一爆还特么连环爆,没办法,只能下河补胎。导航七绕八绕,把我们引上海翔大道,一路通畅像未知的人生,总也走不到头。西溪出海口一湾碧波,船来船往络绎不绝,挖沙船像根搅屎棍,走哪儿祸祸哪儿,不把绿水搅黄绝不起航,盘旋桥墩垂钓的老头子无动于衷。

下同安立交桥,厦门城建整洁清爽,棕榈和榕树绿树成荫。经过集美学村,象牙塔高高几许,青檐绿瓦不见人。向东走到底,主桥在改造,从临时搭建的浮桥穿海而过,登陆厦门本岛。

奇葩的李小猫,居然把导航地设成“思明区”,从天亮骑到天黑,从天黑骑到半夜,围绕湖里区和思明区团团打转,湖里不见湖,思明不明朗,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无亲无故,总也熬不到终点,如果不是我先行崩溃,恐怕得转到明天早上。灯火阑珊,木棉树和凤凰木争奇斗艳,花开得像绝代佳人自尽前化的妆。

体力不支,就地网约,投宿凌子快捷酒店。捷是捷了,就是令人不快,房间小得像只火柴盒,放屁还不隔音,一晚两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