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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国庆甘肃“疫口”脱险纪实

时间:2024-03-10 13:04:38

2022年国庆定了个五天旅行小计划,10/5兰州中川机场进,租车自驾游武威、张掖、酒泉,遍览名胜古迹,10/9张掖还车,同地飞回上海。

彼时,政府对新冠疫情的管控仍然很紧,对中、高风险地区人员的出行严格加以限制,我不得不每日关注上海、甘肃两地的风险状态,提心吊胆地祈祷不要出现封控。幸运的是,出行前夕浦东新区虽有疫情,但我居住地所在街道并没有发现涉疫人员,属于常态化风险地区;另一方面,国务院小程序里,甘肃的武威、张掖、酒泉始终也显示为“常态化风险地区”。

我是一旦做好了计划,就必须去完成的那种人,尤其是旅游。纵然预见到疫情会造成阻力和风险,但我相信自己的旅行经验和充足的事前攻略,一定会为自己带来正确的抉择,从而得以化险为夷、驱除阻力。

然而,最终这次旅行从“河西走廊五日游”变成了“张掖甘州区三日游”,这是我始料未及的,却也已经尽了我最大限度的努力。我最大的漏算在于,北方人保守的性格特点加剧了地方的封控力度。另外,我也没有料到,甘肃的地方政府会选择性地上报疫情人员,地方上明明已经发现染疫人员,国务院小程序上却仍然显示为“常态化风险地区”,这令我对旅行前景产生了错误乐观的估计。

飞机准时到达兰州中川机场,出口处工作人员身穿全套防护服严阵以待,我做了一次核酸检测。随后我找到机场大楼里的租车公司,顺利取走预定好的车子。

开车上了高速,去武威市250公里,高速上车子很少。正值黄金周免通行费,高速上理应是车水马龙才对,我觉得有些不对劲。刚才租车公司的服务人员拿出本子登记的时候,当天我是第二辆,昨天租车的人也是寥寥无几。难道是大家都害怕疫情不敢出门了吗?明明甘肃大部分地方都是常态化管理,在国内省市中并非重点风险地区呢!

难道是只有我,才有“魄力”外出旅行吗?也许会享受到无人干扰的景区呢,想到这里,简直要笑出声来。

开了2个多小时,跟着导航到了武威南高速出口。去武威的天梯山石窟,就必须从这个出口下。

当看到出口匝道的各种车子排成长队,一动不动,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,明白这个出口一定是在检查下高速车辆人员的健康码了。但究竟是怎样的通行政策,我在网上根本查不到,也无法预料到。

车子慢慢挪到近一点的地方,看到收费口前搭起了两个简易房,一间是排队登记申报个人情况,另一间房里是卫健委的人员。我问了一下情况,回复说下高速要扫场所码和健康码,还要做一次核酸检测,另外必须三天内完成做两次核酸。

我想我的健康码是绿色,而且刚刚在中川机场做过核酸,问题不大。但是行程码里会显示出上海,这个可能有麻烦。我必须在这里下高速,才能去天梯山石窟。于是我把车子靠边,到过收费口的简易房那里排队扫码、做核酸。

简易房里的工作人员看上去是当地卫生所的村医,五十多岁男性,口音浓重,黑面无情,感觉不容你有任何分辩余地。在这里做核酸不仅要做咽喉拭子,还要做鼻拭子,这就是防控加码啊!我不禁想到。然而当他告诉我,进武威后会显示黄码,三天两检阴性报告出来以后,才会变绿色,这种话就像晴天霹雳一样在我脑海里膨胀、爆炸。这还是两个常态化风险地区之间出行的国家政策吗?

顺便问了张掖防控情况,说是比武威可能好一点,并且如果在武威南口不下高速,直接走高速去其他城市,就可以不用在武威被赋黄码。

我这个攻略狂,义无反顾地驱车走国道去天梯山石窟,导航大约1小时不到。一路上思绪杂乱,不知道去了天梯山以后,是否真的要在武威度过三天两晚,这样即便能到张掖,也无法去更远的酒泉市了。不过眼下如果不去天梯山,那真的是白来武威了。

在导航还剩下5、6公里远的时候,前方双向单车道的道路右侧,路边搭起了蓝色帐篷,车子大排长龙。我试着从对向车道往前开,很快也被人拦了下来,要求停车检查健康码。此时我已隐约明白,我离天梯山虽然近在咫尺,但可能已遥不可及。

看了帐篷上的铭牌,这里属于武威市黄羊镇。我打开了自己的健康码,绿码,接着打开行程码,同样是绿色。一名工作人员拿过我的手机一看,声音一下子提高了起来。

“你从上海开车过来的啊?”

刚才在中川机场逗留时间很短,因此行程码上没有出现兰州,同样也没出现武威。所以他以为我从上海一路开车来的。

“上海也是有风险的啊!?”

我解释说:“我住在**街道,你看!我们街道没有中风险地区,我属于常态化管理地区。”

这名工作人员有点吃不准,进帐篷去请示领导,不一会领导走了出来,看起来有点像是黄羊镇的镇长,至少也是副镇长。他又看了遍我的行程码,问我是从哪里下高速的,我回答是武威南口。

他说:“你扫一下我们武威的场所码”。刚才我确实是打开自己手机里的两码,未曾扫过武威场所码,心想扫一遍码不还是绿码。于是我走上前扫码。

令人吃惊的是,码居然变黄了!原来在武威第二次扫场所码,就会由绿转黄,前面武威南口的工作人员所言不虚!

镇长一看,对我说:“你都黄码了,这样肯定不能让你过去了。”随即又安慰我说,天梯山景区今天已经关闭了。我都不知说什么好!我昨天还在携程上看到可以在网上买今天的景区门票。

接下来怎么办?我觉得在武威停留三天并非上策,因我需要从张掖回上海。去更遥远的酒泉已经是希望渺茫,我不得不考虑改签机票,把旅行缩短为三天。那样的话,显然去张掖将更为进退自如。

回到武威南口,向设卡人员解释我刚从这个口下来,决定不去武威重新上高速。工作人员倒也未加阻拦,径直让我驶上高速。

武威往张掖也要200多公里,想想自己从兰州到张掖,傻乎乎地要开近500公里,却一无所获,不禁长吁短叹。

无奈又看了看武威给我的黄码,因为停留武威没超过4个小时,行程上倒没有显示途经武威。我带着这张黄码,张掖不让我下高速怎么办?想来想去,决定向武威市卫健委申诉。

在国务院小程序查到并拨通了电话,告诉接线女生我没去武威,直接回到高速去张掖了,希望能消除我的黄码。接线女生查了一下我的行程记录,表示可以取消黄码,但我必须到武威以外的服务区重新扫一下行程码,以确认我已离开武威。我看了看导航,询问山丹服务区可以吗,山丹属于张掖管辖,由此得到了肯定的答复。

重新上高速,大约不到10分钟,我的健康码恢复成绿色。能两次打通忙碌的卫健委电话,从而消除了黄码,我真的是太幸运了!

到达张掖已是黄昏,从匝道缓慢地移动下去。可以看到高速出口车子排得密密麻麻,更远处做核酸申报行程的人流大排长龙,数量众多的工作人员在指挥车辆,就连警察也大量出动了。

我马上明白,这里的防控政策,跟武威一模一样。并且防控之惨烈程度,比起武威南,只有更坏、更严酷。

我左冲右突地往出口开,被一名保安拦住,让我停车,收行驶证,再到前面排队做核酸。我灵机一动跟他说,我是来旅游的,而且现在决定中止旅行,我需要把车子还到租车公司的张掖门店,之后准备立即坐今晚航班回去了。我不去张掖了,为什么还要扣我的行驶证。

就这样争吵了几分钟,保安怕影响后面车子通行,让我停车,并把一名年轻警察叫过来处理。我耐心地向警察解释,我看到你们张掖是常态化风险地区,按照国家政策是可以自由通行的,然而现在你们对我赋黄码,限制我的行动,我决定今晚就结束走人,但还是需要下高速去还车,再去机场。我还问他,我已经在中川机场和武威做了两次核酸,是不是不用在张掖重复做了。

年轻警察似乎有点被我打动,觉得我的话也不无道理。于是他拿起手机拨打张掖市卫健委电话,打不进去,然后又拨通了某位社区卫生工作人员,但对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。这位年轻警察让我把车子往前面停,不要影响后面通行,再指了指一座简易房,让我找他的领导继续沟通。

路边停满了车子,我往前开过收费站,快到外面十字路口才找到空位靠边停下。下车走到年轻警察说的那座简易房,敲门进去,里面是一位年纪比较大的警察,也许是他们的队长。

我把情况又说了一遍,队长很耐心地听完,明白了我的意思。但他也表示,职责在身,只能按照规矩办事,无法通融。我无可奈何地离开简易房,往停车方向走去。

打开车门坐上驾驶位,瞬间意识到我已经远离了设卡地点,原来刚才保安向每个驾驶员收取行驶证,乃是这里管控最关键的一环。我并未交出行驶证,也没有扫场所码,更没有去做核酸,但我已经误打误撞地突破了这个卡点。

我只要往前面十字路口一开,就能够扬长而去。这能算是犯法吗?然而,地方的防控加码才是违规而可恨的吧!

察觉到没有人会关注我,我一踩油门,慌乱中还开错方向,掉过头来又正逢红灯,心里惶惶不可终日。这个红转绿灯似乎太过漫长,感觉等了很久,最终还是有惊无险,我驶上去城区的大道。

开到租车公司门口,我静下心来打算。考虑到我是绿码,而且已经做过两次核酸,其中中川机场的核酸报告已呈阴性,那么我在张掖范围内的出行应该没有问题,不能再奢望去酒泉了。我把租车行程和返回航班统统改签成了后天,至此我的“河西走廊五日游”变成了“张掖三日游”,今天虽然开了500多公里,不也在高速上看到了雄浑壮观的戈壁、沙滩,连绵起伏的祁连山、乌鞘岭、古长城也历历在目,心下稍许安慰。

到了市中心的酒店,前台看着我的绿码,似乎有点不敢相信。她问我从哪里过来,我隐瞒了行程,回答说是从张掖机场来。

我询问了前台,为什么张掖是常态化风险地区,仍要对外来人员实施三天两检。她说张掖其实是有阳的,从乌鲁木齐来的和从宁夏来的都有,只是这里政府没有上报而已。

我真的是不理解,为什么甘肃的这些地方政府,不能实事求是地公开疫情情况,反而还要把轻微的风险加码扩大到全域范围?人员无法自由通行,经济当然也就无法流通,到头来挨穷受苦的还是普通人民。

次日一早开车去马蹄寺,马蹄寺属于肃南县境内,也是张掖所管辖,我想应该畅通无阻吧。如果可以,我还想顺着县道公路,去200公里以外同属肃南县却挨着酒泉市的文殊寺石窟,理论上也是可以实现的吧!

往南开了近一半路程,忽然看到我所在车道的反向侧设有卡点,对面过来的车辆人员需要停车验码,但没有人来阻拦我这个方向的车。我一溜烟地开过这个卡点,往前开了几百米,这里也有卡点,却是拦我这个方向的车子。

不祥的预感又来了,脑海里不禁想起《出师表》里“先帝创业未半,而中道崩殂”的名句。看了看帐篷上的铭牌,阻碍我通行的原因是到了民乐县境。

工作人员检查了我的行程码,说:“你从甘州区过来的啊,绿码到民乐县可以,但是要赋黄码,三天两检阴性以后,才可以离开民乐。”

我恍然明白,在甘肃赋黄码、三天两检的潜规则,不仅存在于两个地级市域,同一个地级市下属区县,也各自竖起了不可逾越的壁垒。照这个样子,张掖下面的临泽县、山丹县、高台县,我全部去不了,只能在甘州区范围内活动。

“因为甘州有疫情,只是他们没报,民乐也有疫情的。”跟这些西北地区政府工作人员对话,“疫情”两字是出现频率最高的,真的是疫情大过天。

工作人员接着说:“马蹄寺属于肃南县,你也去不了,你最好还是回甘州区吧!”我还能说什么,我只有苦笑着掉头回甘州。

临走时,这个工作人员又补充了一句,“对面的甘州区卡点,不知道能不能让你过”。不过当时我并没领会他话中的含义,我马上将迎来这次出行的最大危机。

往回开几百米,到刚才经过的甘州区卡点,果然把我拦住了。双向卡点的不合理设置,给我设下了巨大的陷阱。

我下车想要解释,甘州区的工作人员连忙摆手说,“不行,不行,你回到车里!”这种架势,简直把我当染疫人员了,我下车就意味着放毒。

我只好回到车上,打开车窗,跟他们说:“我是在前面民乐县卡点折回来的,不去民乐了,准备回甘州区”。

工作人员过来让我扫码,行程码上仍然只有上海、张掖,昨天在中川机场、武威、晚上在张掖做的三份核酸报告全部显示阴性。

“但我并没有去民乐,只是在那里被劝返,原路返回啊。我为什么要被隔离!”

“我怎么可能理解!如果刚才经过你们这个卡点,你们告诉我不要去民乐,我也就直接回去了”。

“那你也没有问我们一声啊!”有个老警察开始还客客气气的,现在对我的辩解有些愠怒了。

“我正常开车,怎么可能特意来问你们,何况你们只管对向的车子!”

“我现在民乐去不了,甘州区回不了,你们叫我怎么办?难道我要在这里露宿。”我大声地继续质问他们。

“谁叫你没事在外面乱跑!”这话又是出自那个老警察之口,他对喜欢旅游的人的认知就是乱跑。

“我出来旅游拉动你们的消费,这你也不欢迎吗?”

僵持了一段时间,我强调自己无法接受居家隔离三天。有个职位较高的女士,终于给市卫健委打电话了,应当在查阅了我的行程记录和核酸报告之后,同意我自行返回甘州区。

某个有话语权的人,在那一刻根据实际情形,作出了人性化善意的研判,打破了铁壁一样的规则,让这件事有了一个好的收场。但是更多的人,是不会像我这样去据理力争的,对地方政府的管理规定哪怕是不合理的,也总是言听计从,等待他们的将是冰冷无情的隔离。

在张掖只能在甘州区活动,去不了下属县域。所有收费景点全部关闭,张掖市博物馆不开放,就连美食城的甘州市场也被重重封锁。我只能去那些野生景点,比如到黑水国遗址、黑河上游的鹰落峡,去看看古老历史风貌。

最后一天规划的是牍侯堡和平山湖大峡谷,牍侯堡座落在黑河下游的碱滩乡新沟村,也是古城堡遗址。我往张掖城北驾驶过去,快接近黑河的时候,前方半侧路口设置了蓝色帐篷的卡点。

这还用说我该怎么做,连忙掉转车子回去。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,我都对蓝色帐篷之类的物体,避之唯恐不及。

接着去据说也是丹霞地貌的平山湖大峡谷,也是在快到的时候经过一个收费站,需要检验两码。收费员一看我是上海来的,有点为难,说要请示上级能不能让我过,还表示就算能过,恐怕也不让回张掖。

我看了下地图,去平山湖大峡谷的这条路通往内蒙古的阿拉善右旗,我明白这个卡点一定是用来劝返内蒙古地区过来的车辆。

“算了,我不自找麻烦了!我回去吧”。言罢我掉头回转。

到租车公司还了车,再打车去甘州机场。去机场的高速路上,又是看到对向车道在拦车。

“本地出租车也要拦,真的是搞笑!”当然我也清楚,他们是要查机场来的旅客。

提前了将近四个小时到达机场,机场保安问了我是哪个航班,顺口说了句:“那么早就来了啊!”

“谁知道你们会怎么管控我们,我当然要早点到!”我声音并不大,但似乎是把所有的怨气都集中在这句话,大大地吐槽了一下。